放了一個莫名的假,坐在跟同梯別離後的車廂,一個人安靜的複習《挪威的森林》。
  台南站的月台熟悉又冷漠,如果有住宿的地方就會毫不猶豫下車,不必在此空等自強號先行開過。
  四個男子有說有笑的邁進車廂,空位很多的情況下他們各往兩邊兩人面對面坐下,佔了不止一個人的位置,順手一提把行李擱在身旁的座椅上。在我左側隔著一套裝著防塵袋的衣物,服貼著座椅的弧度,看起來就像一個患了重症的陌生人癱軟在那,隨時將撒手人寰,結束他潦草的一生。
  不知過了哪一站,那位「重症病患」的主人轉頭找我攀談:「你是在哪裡當兵啊?」
  「我喔?在高雄。阿蓮。」似乎是第一次在火車上被陌生人搭話,而且不是問路或可能相識的情況下,有些吃驚。
  「你猜猜我們在哪裡當兵?」他的手繞了一圈,示意是剛才上車的四個男子。
  果然也是國軍弟兄,短髮、大小行李、結伴、火車一些明顯的特徵,第一眼就覺得不太像大學生或研究所,只是拿著那套像是西裝防塵袋的衣服,不能讓我有肯定的答案而存疑,現在正好印證了直覺。
  我習慣性的摸了摸頭,手摸在極短的頭髮上的軟韌觸感很好,這種溫柔的感覺有助於撫平情緒,是我不經意流露出不知所措的訊號。「你們在台南站上車,但我不知道台南有哪些部隊耶?」
  「有在台南、也有在高雄。」我敷衍的回了「是喔」。
  「你當多久了?」
  「滿三個月了吧。」
  「新訓剛結束?」果然是剃短的三分頭太顯目,被誤認為是新兵吧!
  「沒有。新訓一個月,去步校受訓一個月多,最近才剛下部隊。」
  「你是什麼兵啊?」
  「甲射士。甲車機槍射擊士。」他不太懂這個職務,跟著複誦了幾次,並和他的同伴交換了幾句對話。
  原以為對話會就這樣結束,他出乎我意料地繼續提問:「你覺得我們是志願役還是義務役?」
  這個問題不禁讓我笑了出來,並仔細觀看了他們四個。「應該是志願役吧!」
  「我們四個都是?還是那兩個是志願役?」他不停的提問使我感到有趣,來了興致跟他完成這場對話演出。
  「他們兩個是,你……義務役吧!」
  「這麼厲害!」如同傳言所說,是不是在當兵似乎能從身上看出,都有一種特殊的氣質。
  他還要我猜是哪個軍種,雖然我基於好玩胡亂瞎猜,不過從那防塵袋裡露出的衣服顏色是灰的,我便索性猜了憲兵。
  「這麼準!」他一張不可思議的笑臉跟同伴互看著。
  「可不要記我違紀啊!」我對自己能在陌生人前開玩笑感到新鮮,想著原來我也學會跟陌生人交際了。
  他說他住麻豆,到善化站之前,我們倆依然彼此問答著,何時退伍、部隊生活、畢業學校、住哪,甚至連姓名都報上了。
  這個時候我突然想起一句話:「當兵是來交朋友的。」想想這次還真是奇妙的緣分,萍水相逢意即如此罷。
  「到了,再見了,阿癢 !」
  此刻深深感到有個綽號真好,能讓人一叫就上口,給人深刻印象。
  真想好好謝謝替我取這個綽號的人——當時帶99啦啦的教練,可我後來發現自己竟然記不得他的名字,感到莫大沮喪。
  火車依然駛向目的地,我的心隨著鐵輪軋在軌道上,喀隆喀隆地開進了《挪威的森林》。
 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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